第十六章 解惑
颜光此刻心情悲切，举目四周，仿佛雾霭重重。雾气绵密侵入肌肤，寒彻骨髓。已然如当时面对宋蒙两军的皇室宗族，没有半点反抗之心。杀气就像那深秋子夜的寒霜，密密麻麻无孔不入。杀气厚重之处衍生出剑气就像寒霜凝结成露珠。突然眼前一点光明，就像隆冬腊月清晨升起的朝阳，阳光和煦温暖。颜光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这一丝光明。光亮越来越的近，越来越强烈，进而晃得他睁不开眼。
光明中一股浓烈的杀气突袭全身，颜光心中惊觉，这分明是一道有如实质的剑意。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在这里吗？”颜光已经不去想怎么抵挡或是如何躲避，他很清楚无论怎么作，都是徒劳。唯有张开双臂，享受这一丝光明破开迷雾带来的瞬息温暖。一切欲念都成空，一切执着都是一枕梦···
“南无阿弥陀佛！”玛巴斯拈花一指，石头的剑意如江河直下突然落空，剑气、杀意如水汽蒸腾般消弭无形。“小施主，剑法堪称一绝，不过杀机过重，难免为杀气所持，失了剑道本心。望小施主恪守本心勿生杀念。善哉，善哉。”
“哈哈，妖僧，此一阵你们可算是输了。”
“方才还大言不惭，结果连个少年稚童都比不过。”
“我看不如趁早回去你们佛祖面前多念几年经再来吧。哈哈···”
玛巴斯对群雄的嘲讽言语充耳不闻，依旧面不改色不愠不怒。转头向刚才抬辇的一名喇嘛点头示意：“洛扎图。”喇嘛向玛巴斯双手合什，反手取下背负的精钢鞭，纵身一跃落在场中。足下青砖轰然裂开，颜光被这一震，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哼！”洛扎图在颜光退场与之擦肩之际，重重一声冷哼，满是不屑。
这边卫镡早已按捺不住：“将军！”王坚点头。卫镡身形似箭离弦，瞬息而至，停在洛扎图对面。仅这一手轻功就赢得满堂喝彩。
卫镡抱拳对石头道：“这位小兄弟，在下有幸见识阁下剑法，受益良多。还请阁下从旁看看我剑崖的剑法。请！”石头还礼，回到齐临玉和陆亭晚身旁。
卫镡拔出长剑在手：“在下剑崖弟子卫镡，来者通名。”卫镡虽身材颀长，与洛扎图相较却是矮了半个头，加之洛扎图身形壮硕肌肉虬扎，膀大腰圆宛若铁塔铁塔一般。更加显得这卫镡有些弱不禁风。
“你们宋人真啰嗦，要打便打，少废话。”洛扎图说着抡起钢鞭砸来。场中顿时尘土飞扬，戛釜撞瓮一般锒锒铛铛兵革之声大起。
颜光锤头退回玛巴斯身后，“师尊，弟子无能···”
玛巴斯摆摆手：“不必自责，你虽天赋已于常人，不过念根深种，于己于人皆是不妥。为师传你《大圆满法》本意消弭你心中执念，然而也不是朝夕能就。再有对方剑法招式精妙在其次，剑意暗合大道，是以与那琴声相辅，声势惊人。由此引动你的执念乱你心境，不败也败了。”
“师尊，弟子受教了。”颜光毕恭毕敬。
“唉，如今你所修习《大圆满法》才至三层，若能修习至五层，自然能化解你心中怨念。如今你执念太深导致难有寸进，想要更进一步，须堪破虚妄，以证本心。阿弥陀佛。”
在一旁不远的道玄神情淡然，听到玛巴斯的言语心中忿忿：这些个牛鼻子道士，图脑袋和尚说起话来都这么云山雾绕的吗？
“国师，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道玄恭敬中代有一些玩味。
“上人但说无妨。”
“这位颜光居士，若将《大圆满法》修习至五层，便可化解心中执念，可若不放下执念想要修习至第五层却又千难万难，若颜居士已然放下执念，修习这《大圆满法》至五层六层又有何意义？呵呵···贫道道法浅薄，还请国师解惑。”
“今生受者是，当知前世因。”
“呵，如此说来，颜居士今生的果源于前世之因。若颜居士前世之因当报今生受那业障缠身之果，又如何能摆脱今生执念。既然颜居士今日种种因果早已注定，那么修不修习这《大圆满法》也是无法改变的。”
“今生作者是，当结来世果。”
“颜居士若是遂了心愿，于世人将是无妄灾祸，来世当结何种？若是放下执念，与祖辈先贤却是背弃，来世又当结何种果？如此看来嘛，呵呵···”道玄一脸讥嘲：“国师你这《大圆满法》算是受了前世果还是作了来世因？”
颜光听道此处，额头汗珠密布，体内真气横行乱窜。玛巴斯双手合什，低颂经文：“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如来加持广大金刚法界宫···云何世尊说，此心菩提生，复以云何相，知发菩提心，愿识心心胜，自然智生说···”
颜光渐渐平复，欲要向道玄发难，玛巴斯摇摇头：“阿弥陀佛。”
道玄也不理这二人，一脸微笑转过头去，观察起场中的争斗。
场中二人激斗正酣，洛扎图势大力雄，招式极其简单，撩、砸、扫、劈一招一式犹如神力，地上青砖应之碎为齑粉。卫镡，初时与之相对便吃了暗亏，手中长剑险些把持不稳。然后依靠招法灵动，消、拨、缠、带借力打力，避开对手刚猛霸道的锋芒，伺机反攻。
“临玉，方才可要多谢你。”
“刚刚陆姑娘前来···”
“咳咳，哼。”
“哦，陆公子，陆公子。刚刚陆公子前来说你让我在场外抚琴，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为啥？”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的琴声能够引导我的剑气更进一步。不如我们去问问师傅？”
文庭山此时正和王坚轻声谈论场中这场比斗。
“先生，剑崖卫镡的剑法虽快逾闪电，然而每每得空反攻之时，就被对面就毫不遮拦，以伤换伤的打法逼得无功而返。如此一来恐难以取胜。”
“他腰间短剑尚未出鞘，且看他有何后手，不过若是一直这样瞻前顾后，即便有后手也确实很难取胜。”
······
“师傅，我倒觉得这喇嘛如此毫无保留的打法，极其耗废内力，难以长久。”石头三人也来到文庭山身后。
“这喇嘛应是密宗金刚神力一脉。此子天生金刚体魄，又修得此法，可算是相得益彰。招式开合间自有龙象之力，出手犹如开山裂石，金刚神力源源不断。反观这剑崖卫镡，虽剑术相对高明，然而却不敢放手一搏，避短却不能扬长。气势上已然弱了几分。”文庭山停顿片刻又对石头说道：
“天下文章皆由作者心境而定，作者是怎样的心境，文章就有怎样的情绪。读者若与作者心境无差，读之则每多共鸣。武学一道与其相符，天下任何一套功法都与创建之人心境初衷一脉相承，后学之人性格心境越是趋近于前人，就更能领悟其中奥妙，亦更能发挥其威力。然而所修功法与修习功法之人也会互相影响。一个人若心志不坚而又长时间修习一些阴损狠厉的功法，难免被功法所侵蚀，性格也会变得阴狠毒辣；反之，若修习之人忠厚淳朴心志坚定，再阴损的功法，由他使出也会变得中正平和，浩气沛然。那卫镡定然是对于剑崖剑术的精髓领悟不足，所以难以发挥剑术的全部威力。其对手却是与所习功法极为契合。”
“哦，师傅，不过我···”
“蒙古国师对于你剑法的评价虽言过其实却也不是无的放矢。”文庭山抬手打断石头，虽说是指点石头，实则也是对三个小辈的教导：“与其说武学一道与作文治学相符，倒不如说天下万千大道均是如此。就比如王将军治军亦是此理，将军身先士卒，兵士人人敢战；将军贪生怕死，兵士俱皆怯懦；将军法度严明，兵士尊规守纪；将军···”说着对王坚报以歉意的眼神。王坚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总之，一切身外之法皆是泥尘，本心才是那颗明珠。你的这位小友金戈一曲，杀气纵横，很是不错。”
“哦，师傅，这是青龙帮的少帮主齐临玉。这位是陆堡主的···”
“前辈，小女家父正是陆均。”石头正犹豫着措辞，陆晚亭直言不讳自承家门。
“嗯，不错不错，江湖儿女，英雄少年。”
“多谢前辈夸奖。”齐临玉虽然平素洒脱散漫惯了，在父亲与叔父面前向来也无所顾忌。不过怎当面对这位长者却是无论如何也潇洒不起来。
“我创这套剑法时的心境可能与这作曲之人的心境比较相近，所以你二人能互为补益。不过这首曲杀气凛冽，天下间再难有出其右者。所以杀气主导了你的剑意。”
“啊，师傅，这是好是坏？以后就不能这样练习剑法了？”
“无妨，每个人都属于自己的大道，若一心模仿前人却难免迷失自我。在你的心境，只要你明白如何让明珠不蒙尘。”文庭山看向场中交战的地方：“你且看看这剑崖的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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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中一股浓烈的杀气突袭全身，颜光心中惊觉，这分明是一道有如实质的剑意。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在这里吗？”颜光已经不去想怎么抵挡或是如何躲避，他很清楚无论怎么作，都是徒劳。唯有张开双臂，享受这一丝光明破开迷雾带来的瞬息温暖。一切欲念都成空，一切执着都是一枕梦···
“南无阿弥陀佛！”玛巴斯拈花一指，石头的剑意如江河直下突然落空，剑气、杀意如水汽蒸腾般消弭无形。“小施主，剑法堪称一绝，不过杀机过重，难免为杀气所持，失了剑道本心。望小施主恪守本心勿生杀念。善哉，善哉。”
“哈哈，妖僧，此一阵你们可算是输了。”
“方才还大言不惭，结果连个少年稚童都比不过。”
“我看不如趁早回去你们佛祖面前多念几年经再来吧。哈哈···”
玛巴斯对群雄的嘲讽言语充耳不闻，依旧面不改色不愠不怒。转头向刚才抬辇的一名喇嘛点头示意：“洛扎图。”喇嘛向玛巴斯双手合什，反手取下背负的精钢鞭，纵身一跃落在场中。足下青砖轰然裂开，颜光被这一震，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哼！”洛扎图在颜光退场与之擦肩之际，重重一声冷哼，满是不屑。
这边卫镡早已按捺不住：“将军！”王坚点头。卫镡身形似箭离弦，瞬息而至，停在洛扎图对面。仅这一手轻功就赢得满堂喝彩。
卫镡抱拳对石头道：“这位小兄弟，在下有幸见识阁下剑法，受益良多。还请阁下从旁看看我剑崖的剑法。请！”石头还礼，回到齐临玉和陆亭晚身旁。
卫镡拔出长剑在手：“在下剑崖弟子卫镡，来者通名。”卫镡虽身材颀长，与洛扎图相较却是矮了半个头，加之洛扎图身形壮硕肌肉虬扎，膀大腰圆宛若铁塔铁塔一般。更加显得这卫镡有些弱不禁风。
“你们宋人真啰嗦，要打便打，少废话。”洛扎图说着抡起钢鞭砸来。场中顿时尘土飞扬，戛釜撞瓮一般锒锒铛铛兵革之声大起。
颜光锤头退回玛巴斯身后，“师尊，弟子无能···”
玛巴斯摆摆手：“不必自责，你虽天赋已于常人，不过念根深种，于己于人皆是不妥。为师传你《大圆满法》本意消弭你心中执念，然而也不是朝夕能就。再有对方剑法招式精妙在其次，剑意暗合大道，是以与那琴声相辅，声势惊人。由此引动你的执念乱你心境，不败也败了。”
“师尊，弟子受教了。”颜光毕恭毕敬。
“唉，如今你所修习《大圆满法》才至三层，若能修习至五层，自然能化解你心中怨念。如今你执念太深导致难有寸进，想要更进一步，须堪破虚妄，以证本心。阿弥陀佛。”
在一旁不远的道玄神情淡然，听到玛巴斯的言语心中忿忿：这些个牛鼻子道士，图脑袋和尚说起话来都这么云山雾绕的吗？
“国师，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道玄恭敬中代有一些玩味。
“上人但说无妨。”
“这位颜光居士，若将《大圆满法》修习至五层，便可化解心中执念，可若不放下执念想要修习至第五层却又千难万难，若颜居士已然放下执念，修习这《大圆满法》至五层六层又有何意义？呵呵···贫道道法浅薄，还请国师解惑。”
“今生受者是，当知前世因。”
“呵，如此说来，颜居士今生的果源于前世之因。若颜居士前世之因当报今生受那业障缠身之果，又如何能摆脱今生执念。既然颜居士今日种种因果早已注定，那么修不修习这《大圆满法》也是无法改变的。”
“今生作者是，当结来世果。”
“颜居士若是遂了心愿，于世人将是无妄灾祸，来世当结何种？若是放下执念，与祖辈先贤却是背弃，来世又当结何种果？如此看来嘛，呵呵···”道玄一脸讥嘲：“国师你这《大圆满法》算是受了前世果还是作了来世因？”
颜光听道此处，额头汗珠密布，体内真气横行乱窜。玛巴斯双手合什，低颂经文：“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如来加持广大金刚法界宫···云何世尊说，此心菩提生，复以云何相，知发菩提心，愿识心心胜，自然智生说···”
颜光渐渐平复，欲要向道玄发难，玛巴斯摇摇头：“阿弥陀佛。”
道玄也不理这二人，一脸微笑转过头去，观察起场中的争斗。
场中二人激斗正酣，洛扎图势大力雄，招式极其简单，撩、砸、扫、劈一招一式犹如神力，地上青砖应之碎为齑粉。卫镡，初时与之相对便吃了暗亏，手中长剑险些把持不稳。然后依靠招法灵动，消、拨、缠、带借力打力，避开对手刚猛霸道的锋芒，伺机反攻。
“临玉，方才可要多谢你。”
“刚刚陆姑娘前来···”
“咳咳，哼。”
“哦，陆公子，陆公子。刚刚陆公子前来说你让我在场外抚琴，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为啥？”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的琴声能够引导我的剑气更进一步。不如我们去问问师傅？”
文庭山此时正和王坚轻声谈论场中这场比斗。
“先生，剑崖卫镡的剑法虽快逾闪电，然而每每得空反攻之时，就被对面就毫不遮拦，以伤换伤的打法逼得无功而返。如此一来恐难以取胜。”
“他腰间短剑尚未出鞘，且看他有何后手，不过若是一直这样瞻前顾后，即便有后手也确实很难取胜。”
······
“师傅，我倒觉得这喇嘛如此毫无保留的打法，极其耗废内力，难以长久。”石头三人也来到文庭山身后。
“这喇嘛应是密宗金刚神力一脉。此子天生金刚体魄，又修得此法，可算是相得益彰。招式开合间自有龙象之力，出手犹如开山裂石，金刚神力源源不断。反观这剑崖卫镡，虽剑术相对高明，然而却不敢放手一搏，避短却不能扬长。气势上已然弱了几分。”文庭山停顿片刻又对石头说道：
“天下文章皆由作者心境而定，作者是怎样的心境，文章就有怎样的情绪。读者若与作者心境无差，读之则每多共鸣。武学一道与其相符，天下任何一套功法都与创建之人心境初衷一脉相承，后学之人性格心境越是趋近于前人，就更能领悟其中奥妙，亦更能发挥其威力。然而所修功法与修习功法之人也会互相影响。一个人若心志不坚而又长时间修习一些阴损狠厉的功法，难免被功法所侵蚀，性格也会变得阴狠毒辣；反之，若修习之人忠厚淳朴心志坚定，再阴损的功法，由他使出也会变得中正平和，浩气沛然。那卫镡定然是对于剑崖剑术的精髓领悟不足，所以难以发挥剑术的全部威力。其对手却是与所习功法极为契合。”
“哦，师傅，不过我···”
“蒙古国师对于你剑法的评价虽言过其实却也不是无的放矢。”文庭山抬手打断石头，虽说是指点石头，实则也是对三个小辈的教导：“与其说武学一道与作文治学相符，倒不如说天下万千大道均是如此。就比如王将军治军亦是此理，将军身先士卒，兵士人人敢战；将军贪生怕死，兵士俱皆怯懦；将军法度严明，兵士尊规守纪；将军···”说着对王坚报以歉意的眼神。王坚大手一挥毫不在意。
“总之，一切身外之法皆是泥尘，本心才是那颗明珠。你的这位小友金戈一曲，杀气纵横，很是不错。”
“哦，师傅，这是青龙帮的少帮主齐临玉。这位是陆堡主的···”
“前辈，小女家父正是陆均。”石头正犹豫着措辞，陆晚亭直言不讳自承家门。
“嗯，不错不错，江湖儿女，英雄少年。”
“多谢前辈夸奖。”齐临玉虽然平素洒脱散漫惯了，在父亲与叔父面前向来也无所顾忌。不过怎当面对这位长者却是无论如何也潇洒不起来。
“我创这套剑法时的心境可能与这作曲之人的心境比较相近，所以你二人能互为补益。不过这首曲杀气凛冽，天下间再难有出其右者。所以杀气主导了你的剑意。”
“啊，师傅，这是好是坏？以后就不能这样练习剑法了？”
“无妨，每个人都属于自己的大道，若一心模仿前人却难免迷失自我。在你的心境，只要你明白如何让明珠不蒙尘。”文庭山看向场中交战的地方：“你且看看这剑崖的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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