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如梦令_江山多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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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如梦令

  石头几人随王坚回到钓鱼城后,石头与齐临玉变便加入新兵营同这些江湖武人一同训练。

  本都是江湖男儿,直性率真,又同仇敌忾,连续几天下来,便与这些人打成一片。个个都有不服输的性格,是以人人都卯足劲。虽然一天下来都疲惫不堪,却也不胜快意。

  原来的这些江湖武人经过这段时日的训练磨合,也都少了些江湖习气。即便以往有些过节的,也都消解开释。更多的是同心协力地配合,情同手足的恩义。

  就似原来在君山大会上大打出手的镖师邓虎与老镖师林震也是握手言和。互相称兄道弟起来。还有那剑崖弟子卫镡,现在看上去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稳。

  这些江湖武人训练之余,最爱好的一件事莫过于互拼角力。原本是军营中兵士们较为热衷的娱乐,这些江湖人对于此道更是乐此不疲。有了矛盾,起了争执,就拼上一场,无论什么时候,拳头大腰杆子硬才是正理。

  王坚眼见这这些越来越趋于熟练的新兵,心里很是快慰。若有足够的时间,王坚有绝对的信心打造出一支能以一挡百的精锐之师。

  文庭山似乎越发地沉默了,经常是默默地望着江面出神。唐梦蝶与陆亭晚一直陪在他身旁。就连平日了性子活泼,最为欢实的唐梦蝶也有意无意被他的沉闷感染。

  石头每次结束训练,都来陪着他。陪着他一起发呆。至于师傅在想什么,石头也想不明白,也不去想。只是就这样站在师傅身后,就感觉很安稳,又有唐梦蝶在身边,这让石头很是满足。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人们都知道,这种平静将很快将会被打破,所以都极力享受着这平静的每时每刻。

  石头偶尔也随齐临玉去水师营寨,这里多是原来青龙帮与一些水上功夫了得的江湖人。水师将士弄舟驾船穿梭江面浪头如履平地。又另是一番热血光景。

  一日石头如往常一样陪在文庭山身后,文庭山突然不经意问道:

  “石头,要是你知道了这样做毫无意义,还会这样一直坚持下去吗?”

  “师傅指的是什么?”石头被问得以头雾水。

  “并无所指,就比如说这场战争,如果你明知道会失败,你还会坚持在这里吗?”

  “怎么会,我们会失败吗?”石头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转念又坚定地回答道:“那我也会在这里,只有更多的人在这里,才有希望赢得胜利。”

  “赢得胜利之后呢,这是你想要的吗?”

  “其实能不能赢得胜利石头不是很在乎,石头只想要护着梦梦,将来更能护着师傅,还有临玉、海楼。我不想自己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好像只有赢得正常战争才能过做到。”石头说着握住一旁唐梦蝶的手。在这一刻仿佛从哪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努力为亲人遮挡风雨的男子汉,

  “这样啊,那再好不过。”文庭山仿似解开心结一般,展颜一笑:“就怕你这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师傅。”

  “师傅···怎会?石头当然不会忘记师傅。”石头一时大窘,唐梦蝶也红着脸嗔怪起来:

  “哎呀,庭山伯伯说些什么呢?”

  “哈哈哈···”文庭山开怀大笑。

  又过了些时日,文庭山一改往日萎靡,变得神采奕奕。常常清早就去江边练气吐纳,又时常登山赏景,每每健步如飞,更是不时就调侃起石头齐临玉这两个年轻人。众人虽然对文庭山的反常举动颇为担忧,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无奈任由他去。

  数日过后,凤海楼忙完成都府的政务赶回重庆府向虞戒复命。

  “虞帅---,拜见虞帅。”凤海楼风尘仆仆,进了府衙迎头就拜。

  “起来起来。”虞戒颇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这些虚礼。来来来,见过杨老将军。”虞戒招呼凤海楼过去。

  “见过杨老将军。”凤海楼向杨诚宪行一礼。

  “这就是你说得那位年轻人,不错不错,很有朝气。”杨诚宪看着凤海楼眼里满是欣赏。

  “老将军过奖了。”

  “成都府政务是否交接妥当。”

  “已将一切事务交付现任府尹。”

  “海楼,你传来的公函我都看了,怎地今年所征官粮较往年多了近两成?莫不要征赋过重。”虞戒神情凝重。

  凤海楼将往年账册与当前账目一并递与虞戒:“往年那刘闲谎报屯田面积,人口,压低产量,于上于下皆有克扣。”

  “混账东西,当时真就该一刀砍了他。”虞戒怒发冲冠,咬牙道:“那狗东西现在何处。”

  “在门外候着。”凤海楼递过一纸供状道:“刘闲自陈其罪,自缚其身,自缴其家资,以期活命。”

  “活命?这狗东西死一万次都不够!还想活命?”虞戒将状纸仍在一旁,恨恨道:“带上来。”

  刘闲双手反剪绑于身后,两边兵士推着他跌跌撞撞进来。见到虞戒,刘闲倒头便拜。嘴里不停呼叫:

  “虞帅饶命,虞帅饶命啊,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下官已然将所有家资充公,还望虞帅开恩啊!”刘闲一边哭诉一边“乓乓乓”磕头不止。

  “狗东西,留着你也是祸害!”虞戒上前将刘闲踹翻在地,兀自骂道:“留你这祸害在世,岂不是危害我边军将士!”

  “虞帅开恩,虞帅开恩,虞帅开恩······”刘闲额头血流如注,嘴里不停哭喊跪着上前来。在虞戒脚边不住磕头。

  “来人,将这狗东西拖出去砍了!”虞戒厌恶地一脚踢开。

  刘闲闻言如遭雷击,全身瘫软在地,胯下屎尿齐流。府内兵士应声上前,架起刘闲拖了出去。

  “虞帅,是否奏报朝廷?”凤海楼出言道。

  “这种祸国殃民的祸害!砍了就砍了!”虞戒兀自不解恨:“就地正法,明正典刑!”

  适时,贾悦之正带着张老三前来府衙。于门外觑见当时情形,当场惊吓得两股战战,站立不住。他也认出这刘闲本是乃父门生,多年前赴任成都。临行之前曾到自家拜访。

  当看到那刘闲被拖出府门外就地正法,兵士手起刀落,刘闲人头落地。贾悦之早已是魂飞魄散,转身便跑。张老三生怕落于其后,两腿灌风。这两个富家纨绔欺男霸女还在行,哪见过这等场面。没跑出多远就一阵胆寒,呕吐不止。

  “这还···是人吗?呕···说砍头···就砍头!”张老三艰难地说着,忍不住五脏六腑剧烈翻涌。

  “不行,我得···回···京城!一定得走。”贾悦之靠在墙脚缓了缓气道:“说不得哪天就把我们···”贾悦之不敢再说下去,一闭上眼,刚才的场景就在眼前浮现。

  “走···马上就走!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两人立马回住所收拾细软财物。

  凤海楼向虞戒复命后,也得知文庭山近前变故,便辞别虞戒前往合州钓鱼城拜访文庭山。文庭山近日精神十足,见凤海楼归来更是喜不自禁。当晚便拉这几个年轻人到住所中相聚。

  文庭山兴致高昂,喝了不少酒,也央着这几个年轻人陪着一起。文庭山打开话匣,讲起前尘过往。每每忍不住手舞足蹈,或是黯然伤神。

  继而谈到眼前,眼下这场战争。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谁胜谁负他并不在乎。不过是天家皇权更易,最无奈的还是百姓。

  有多少说着爱民如子的人做了皇帝又会真正爱民如子?百姓不过是他们争夺天下的筹码而已。爱民如子?呵呵,说白了儿子不顺老子意,老子该打还要打。

  数千年来,说出民贵君轻的皇帝唯一人而已。历数所有圣明君主,又有几人是真心以民为贵。更有多少庸才,更有多少蠢材,别说爱民如子,只怕百姓于他而言不如牲畜蝼蚁罢。

  何时这天下才会不再冠一家之姓?何时这万民才不再作一人之仆?何时会有人爱民如己?何时会有人爱民如父?

  待有更多人能爱民如己爱民如父,这天下才算真正的清平罢;如若所有人皆能爱人如己,这天下才算真正的盛世罢。还须等多少年才能见这般盛世光景?还须过多少年这百姓才能真正挺起胸膛立于世间?

  世间读书人说尽了天下道理,尽说些天家皇庭的道理。教化不兴,民智不启,百姓的蝇营狗苟又有何道理?

  这世间道理千千万又可曾说透人心。人心啊,人心不齐才有高下贵贱,才有欲望利益,才有争端攻伐,才有这百姓的命贱如草芥,才有那天子的名贵逾神明···

  这样的战争过后,百姓要有多少年才得以恢复?一百年?两百年?而后未及喘息,又将是下一场浩劫的到来。

  文庭山趁着酒兴说了许多,似乎终于得以敞开心扉,整个人显得精神矍铄。似乎花白的鬓发正缕缕转青,密布的皱痕正在丝丝展平。

  文庭山越说越激烈,越说越悲愤,直至将酒杯摔碎,将桌椅掀翻。兀自嘴里念念不止:

  “岁月有谁能饶?

  白发疏疏鬓稍。

  回首望来路,

  不忍酒醒醉消。

  不消,不消。

  醉里河山固好。”

  文庭山呵呵苦笑,忽而抓住石头几人的手,满眼期待,继续念道:

  “丈夫未轻年少,

  壮志岂在年高?

  一年一度看,

  今昔江山多骄。

  多骄,多骄,

  男儿正出虎牢。”

  文庭山继而哈哈大笑,接着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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